你缓缓地闭上眼睛,又缓缓地睁开,惹着鳞粉的蝴蝶翅膀顿时在双眸上掀动五彩斑斓的风浪,让碧绿的色彩在一片朦胧的尘光中迅速流动起沉郁的波纹。

厚重的窗帘已经被放下,遮挡了窗外透露出冷冽寒意的上弦月。卧室里,银烛台上的蜡烛正摇曳着金色的火苗,让温暖的光芒氤氲开一层又一层的薄雾,轻柔地覆盖在白皙的肌肤上,荡漾起捉摸不定的朦胧。

银白色的发丝还在浅眠,发尾自然卷曲的弧度在柔软的枕头上流淌出青涩又坦诚的模样。其中,有那么几缕不安分的,还贴着脸颊勾勒出少年人特有的光滑和圆润。裸露的胸膛一起一伏,略微凌乱的呼吸之间,便在黑绸的床单上磨蹭出细微的褶皱。

唇角微微上挑,是个极其温柔的弧度。

你俯下身子,常年握拿笔刷的手指深情地捻起身下那人额头前的一缕银发,让发丝如流水一般从指缝之间悄无声息地溜走。而后,食指的指尖轻轻落在眉间,细细地描摹被黑色绸带遮住的眼形。

你亲手蒙上了他的双眼,用世间最浓重的黑色,掩埋了月亮般的光辉。人类的本性就是如此,有时候,有些东西,看不到永远比近在眼前要更加撩人。

然而,不知道是因为寒冷还是因为感受到了无尽的欲望,他忍不住瑟缩了一下,修长的双腿不安地屈起,呼吸也随着一点一点若有若无的抚摸而急促起来,犹如一只受了伤的小奶猫,明明有一身傲气,却偏偏只能被捆绑了双腕,呜咽着蜷缩在你的手边。

你不禁小小地笑出了声,仅仅带着三分的善意。你的手指羽毛似的滑落至唇角,拭去因为口球而溢出的银丝,然后有些坏心眼地用力抹过唇瓣,水光顿时湿润了淡红的嘴唇,在光的照耀下反射出剔透的色泽。

蓄谋已久的破坏,总能挑起心中那股最原始的冲动。

你埋下头,在他的耳边深深地叹了口气,温暖的气流带着酥痒的感觉迅速染红了精巧敏感的耳垂。你用贝齿贪婪地啃咬着猎物最脆弱的颈项,并不在乎是否会留下罪孽深重的印记,更不会在意猎物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呼出的求饶的喘息。

暧昧的斑驳种植于细腻的肌肤,一路绵延而下,深深浅浅。如果想要化身为饥渴的野兽,那么阿佛洛狄忒的浪花又会绽放在哪里?

你的一只手绕到他的脑后,解开了口唇的束缚,却并没有好心地赐予半分钟的喘息时间,便强行撬开牙关,在一片妖艳的红色中挑逗更为幽深的地方。另一只手则顺着纤细的腰线侵略南下,在紧绷的躯体上撩动起纯粹的升温。

不轻不重,不疾不徐,似有似无,似真似幻。

生命的律动收纳于你的手指,游舌的抵触雀跃出温暖的湿润。如同初拾智慧的亚当,你虔诚地亲吻智慧树柔韧的躯干,直到干渴的唇齿啃食到鲜红娇嫩的果实,才发出感叹的一声,赞美造物主的神奇。

在这座失去上帝关照的伊甸园里,恶魔阿斯莫德正在举杯狂欢。

帷幕下,洁白无瑕的身体细微颤抖,或许是因为胸腔内积累的恐惧,又或许是因为对于太阳升起的欢愉。绯红倒映在他的脸颊上,他不禁退缩了,拒绝你的双手的膜拜,但你只是微微一笑,用你的吻奖赏他愈发甜蜜的细声细语。

灯火扑闪,碧绿的双眸低敛,然后,你伸手打翻刚刚亲手压榨的白葡萄汁,晶莹剔透的液体便瞬间渗透他的肌肤,依从你的手指的指引,朝着更深处的灵魂汩汩流淌。

此刻,禁忌的门就在眼前,你知道时候未到,但是身旁的豹子却闪烁金黄的兽瞳,催促你在昏暗森林的继续探索。于是你举起火把,拨开迷雾,义无反顾地冲过荆棘之门,踏上沉往地狱的漫漫征途。

窗外的夜莺划破夜空,发出婉转的哀鸣。

哭声,喊声,啜泣声,如潮水,淹没海岸之后又悄无声息地沉寂下来。崎岖的道路上,你肆意地驰骋,所经之处,洁白的花蕊都被染成猩红的色彩。呵出的水汽织成雾,从未经历如此冒险的他不禁紧紧地依附于你,隐忍疼痛,而你则挑开蒙住他眼眸的布,满足地笑着,吻过挂在他眼睫上那摇摇欲坠的水珠。

在这最好的年纪,尽情地占有独一无二的青涩和美好。

紫罗兰色的绮丽渐渐沉沦,银白的发丝筋疲力尽地垂落于欲望的海洋。水光潋滟,藏匿许久的渴望在今夜爆发,炮火轰鸣,城墙坍塌,旧的城镇崩溃,新的宫殿建造。你已然成为戴上王冠的国王,仔仔细细地搜寻你所占领的每一寸土地,并耀武扬威地插上鲜红旗帜,宣告他的归属与臣服。

漫长的追逐,胜利终究属于你,但这还远远不足以满足今晚的饕餮盛宴。月光魅惑了双目,你解开手腕上的捆绑,温柔地拉起他修长的手指,一一轻吻,祈求天神的堕落,祈求山羊的注目,祈求曼德斯五芒星的祝福,祈求莫比乌斯环上的同行。

而他则沉默不语地注视着你。

扯出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。

END